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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最首要的
Sun, 07 Jun 2009 14:16:00 +0800
作者:闾丘露薇 | 评论(13) | 标签:法航, 空难, 生命, 人文关怀
星期柒周刊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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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航447空难事件发生了一个星期了,虽然大家依然盼望着有奇迹出现,但是228名乘客的生存机会已经变成了零。空难发生的原因,可能永远成为一个谜,如果飞机的黑匣子没有办法在大西洋里面发现的话,而现在的现实问题在于,黑匣子的电池,只能够维持三十天,如果没有黑匣子本身发出的光线,要发现它,是不可能的事情。
空难事件全球震惊,大家迫切的希望知道,造成这个悲剧,是因为飞机的突发事故,还是设计缺陷,甚至会不会是恐怖袭击。因为只有知道了原因,才能够想办法来进行预防,减低出现下一次的机会,甚至是完全杜绝。
用专业服务器搜索了一下� �文媒体的报道,发现中国内地媒体对于这次空难表现出巨大的关注,报道的篇幅远远超过其他的华人地区,更突出的是,有很多的评论,甚至超越了空难事件的本身,而在其他的华文媒体上,几乎看不到这样的声音。原因可能是因为,在这架飞机上,有九个中国公民。
中国内地的网民也对事件倾注很大的注意力,在官方还没有公布遇难的中国乘客名单的时候,在一些论坛和博客上面,已经有了遇难者的名单,事后看起来,还非常地准确。当中因为本钢的六名遇难者本身是公司的管理层,因此也引发了很多的议论,包括是否是公费出差,甚至有很多幸灾乐祸的声音。
这可能是颇具中国特色的事情,因为对于空难事件,人们往往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对死者的哀悼,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生命的逝去,尤其是这种非正常的死� ,总是让人在错锷的同时感到悲伤。
法航在公布死亡人员名单上面非常地坚持,一定要取得家属的同意,而对于空难家属的安排,也尽量的尊重他们的要求,避免受到媒体的干扰。同样在巴西,这次的处理方法也和之前不同,给与了空难家属足够的空间。
身为媒体人,在这样的悲剧发生之后,当然希望能够第一时间采访死者家属,但是其实这也是一个新闻伦理问题,追访家属,特别是那些不愿意接受采访的家属,到底是出于公众知情权,还是为了满足人们窥探隐私的心理。教新闻伦理学的老师经常会举这样一个新闻实例,英国一个小镇的同性恋酒吧发生火灾,到底是否应该公布死者的姓名在媒体中引发争论,处于公众知情权,或许应该公布,但是这又涉及到将会让公众从而知道死者的性取向,而这则侵犯了死者的隐私。
中国一些网民的质疑,说到底当然不是针对这些死去的个人,就好像刚刚去世的央视主持人罗京,网络上也有同样的反应。人们的反应,是因为对于官员和官方机构的不满,而这种不满,说到底,则在于政府公信力的缺失,在人们觉得,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状况的时候,只能够用这种极端的情绪和语言来发泄不满,而批评一个整体是危险而且空洞的,于是这些在体制内的人们,就成为了人们的替代品。
透过这样的情绪,大家看到的是一种民间和官方的对立。这样的对立为何会出现,根本的原因在于,处于弱势地位的一些民众,在日常生活当中,感受不到应有的尊严,感受不到应有的尊重,看到不公平的存在。而极端到认为,作为体制一部分的公职人员的死亡并不让人同情,说到底还是因为民众觉得,政府本身在对待生命的时候,没� �让自己感觉到每一个生命都得到尊重和珍视的。比如屡屡发生的矿难或者是其他的恶性事件,三鹿奶粉暴露出来的食品安全问题,在这些事件里面,正是普通民众的生命受到了损害。要改变民众的这种心态,只有政府带头来做,政府需要具备一种人文的关怀,而这人文关怀,要让每一个民众都感觉到。具体表现在对于灾难事故处理的及时性,包括平时各种制度的设计和执行的人性化。
当我们谈论死亡的时候,如果不是我们相识的人,不是我们的亲人或者朋友,死亡就会不那样的真实。死去的公职人员,也许在一些人的眼中是官僚,代表的是一个官僚体系的一部分,但是在一些人的眼中,他们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生命。逝去的生命都值得尊重,幸灾乐祸的心态总是有失厚道。不单单是政府需要人文关怀,社会中的个人,也需要有这样的一� �情怀。
当一个社会,这样的情怀缺失,社会中出现一种暴疟的气氛的时候,民众当然需要反省,但是更重要的是政府,政府需要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是不是没有尽到建设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的责任,才会让底层民众充满怨气。而如果看不到听不到这些声音,不做出改变的话,和谐社会,只会遥远。
不要让跟帖成为一种人情负担
Sun, 07 Jun 2009 12:10:00 +0800
按:此文中所述现象在华声精英博客是比较常见的,1510算是比较好的。
写下这个题目,先说说缘由。近日精英博客在开展一个"中国博客大赛"的活动。经一些博友邀请给其投票,我按提示进入投票区。进去之后,我比较好奇,看看参赛的到底是哪些精英分子,欲一睹其风采。于是,在选手中随便乱点。现在我忘记在哪个作者的博客了,但博主对一位博友跟帖的回应我大体还记得。大致意思是谢绝一切关于用广告的形式邀请人家踩博云云。
这大约是我在精英博客中第一次看到一位博主公开声明不接受广告形式的跟帖。那位博主不怕"得罪"别人,不给人家情面,我为博主如此率真而感佩。毕竟这是实名博客呀,如果是匿名博客还好说,你批评也好大唱赞歌也罢,反正你处于幕后。关于博客实名制,记得我在作家、精英博客编辑杜崇斌的博文《网络实名制,你准备好了吗》的跟帖中,是这样表达我的观点的:在中国这样的一个人情社会里,(如果网络)实名了,你还敢对你认识的人表达批评吗?虽然如博主所说,精英博客汇集了一大批学者、诗人等社会精英,但很少发表意见,即使发表也寥寥数语,也是无关痛痒的。所以我们就看到了许多"拜读""问候""拜读大作"之类的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留为好。
这又使我想起另外两件事。其一是,精英博友王又锋是精英博客的元老了(不过他现在在精英的园子已几近荒废了),我们年龄相仿,同住一城,常有来往。有一次我和他聊起精英博客的人气这个问题,他说很多实名博友的跟帖多是打广告、套话一大堆。估计这是他疏远精英博客的主要原因吧。其二是,一次我以前一位女同事因好奇心来我精英的园子转悠,过后,她夸赞我说我的园子的业绩(点击量)还不错(惭愧得很,我这点"业绩"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且我也不太在意虚高的点击量),不过后面她说跟帖中怎么都是以"老师"相称啊——如此客气的氛围,我解释说可能是大家因实名而碍于礼节的缘故吧。
遇到前面所述之事,我也是很尴尬的。当然,一如那位博主和我朋友说的那样,我对广告类和套话式的跟帖也是不太舒服的。关于跟帖,我一直坚持不灌水、不打招呼、不应付了事的原则,如要跟帖,我尽量做到读完文章,以自己的角度跟帖,尽量不要和别人说一模一样地话,尤其是不经过大脑分析的大话、套话,如"学习了""欣赏""拜读"(或"拜读大作")"问候"等等,即便有这样的字眼,后面也说出其理由,即便是"欣赏"的理由不成为理由,或错误的理由也如此。如确实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就不发表意见,即便我以实名登录也无妨。
据我个人的观察,这种广告式、套话式的跟帖,其主要原因大约有如下两点。
其一,人情心理作怪。有些人实名登录了之后,如果不留下你曾经的"拜访"的痕迹,觉得总是不太妥当的,因为中国的人情礼数教会我们到了人家那里怎会不打声招呼再走呢,于是匆匆忙忙点击进去,迅速地敲下几个字——"拜读""欣赏了"……便"扬长而去"。
其二,为自己的博客打广告。有些博友到人家那里只为露个脸,至于人家的博文(我们且称之为主人的招待之物),匆匆扫一眼或只看标题甚至根本不看直接到后面的留言框中洒下几个诸如"欣赏""拜读"之类谦恭的词语,便急忙客串另一家了。这类博友是以速度作战的,估计在半个小时内能客串一二十家吧。
正如杜崇斌先生在回复我的跟帖中所说,他对这个现象早已关注。我相信很多人也早已关注过,且践行过。说一个有意思的事,现在的博客或论坛为了防止网友发表一些粗话,对于一些与粗话有关且出现频率比较高的词语或短语作为"敏感词语"直接屏蔽或删除。以前我一直以为诸于"TMD"之类的词语才会被网管设成"敏感词汇"。没曾想,去年我在牛博网写博时(那时还未被和谐),网管竟把"欣赏""拜读""沙发"之类的词语设置成了"垃圾跟帖",这让我笑了半天,又不得不佩服牛博网的个性和牛气。其实,我们看牛博网中的博文的跟帖质量是很高的。就算是跟帖不多,但跟帖多妙语如珠,多姿多态,反对的声音与赞成的声音交织,那才真是思想的交流与共鸣。这种高质量的跟帖在1510部落和博联社也能看到,其中博联社也是以实名注册 ��(可惜我在那注册了一个,后面忘记密码再注册嫌麻烦只好作罢)。我注意到今年初进驻精英博客的应学俊先生也在博联社开博。比较他在精英和博联社的两个博客,跟帖反应差异非常明显。他那些回应类的博文在博联社那边,博友们的回应也是很积极的,有的跟帖甚至可另起炉灶了。而据我的目力所知,与其他较大的博客网站比较,精英博客中的跟帖质量应算是比较低的。有时虽然你看到有些博文跟帖有几十上百条,但进去你会发现很多甚至接连翻一两页的跟帖内容,都是惜墨如金的"欣赏""问候""拜读"。
说实话,不管博文写得好坏与否,从博主的主观意识来看,估计多半喜欢自己的博文得到有质量的交流,而非泛泛之谈,尤其是那种套话式、广告式的跟帖。这样的跟帖即便再多再热闹,估计对于那些真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中肯评价的博主来说,也是落寞的。不仅如此,有时连来访者也有如此心绪。我就时常在看他人博客时遇到这种现象。比如说一幅写得并不咋样的字,我们很少能听到一些批评的声音,而多是"妙""绝""佳作",以至"神品"都有人"欣赏""拜读"出来了。我不知博主看到此景,是陶醉于其中呢,还是有知音难觅的落寞呢,至少我是有点儿难受的。古语说:"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原是说大脑嗅觉的钝化现象,而这种现象在阅读博文的过程中也是相通的。大家都习惯"欣赏""� �读",集体行动的逻辑由此可见一斑。
其实,针锋相对的跟帖,个性十足的跟帖,还会使博友之间"化敌为友"或加深感情呢,俗话说"不打不成交"嘛。而这样的跟帖也使得博客熠熠生辉。我们期待这样的跟帖。这样的跟帖对博主而言是一种激励,博主会更加努力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招待来宾;如博文反应寥寥则会促使博主反思而加以改进。即便如此,就算那些违背常识招人骂的帖子,有时也并非是一片的骂声的,也仍有个别理性的声音,如年初我所回应的那篇发布于"天涯杂谈"的帖子——《取消自考生可报考公务员》即是如此;至于那些颇有争议的议题就更不要说了,如范美忠事件。总之,这对宾客双方尤其对于主人是非常有利的。相反,不假思索的跟帖,不仅收不到广告应有的效果,而且还会闹出笑话。前者是说你这么简单地应付� 事,别人可从其中看出你的态度。既然我们的社会是一个人情社会,自然也是看你的脸色行事了,而博客互动的这个"脸色"就是你的跟帖。至于后者呢,有些人一味地"拜读""欣赏"而不看博文内容了事,有时遇到一些比较伤感的博文内容,如表达哀悼、离思,你也"欣赏",人家就会认为你是看热闹的,而怀疑你是何居心了。
当然,有时候也确乎是由于时间紧迫或自己的真实感受,我们只能说"欣赏"或"拜读"之类的真心话,也并非如我前文所妄加揣测的那两个"恶意"的原因;而且,基于非常熟悉的朋友之间,即便如此也是无妨的。当然,最后话说回来,不管你发表真知灼见也好,打广告说套话也罢,都是你的自由。仅仅对我而言,一如前面所说,不管怎样,我都会鞭策自己,尽力践行。对于我那些稚拙的文字来说,自当承受不起"欣赏""拜读"之类的奖掖之词,因为批评还来不及呢。至于得到博友们的赞赏或批评或调笑解颐,则是我写博或跟帖的第二层意义了。
泰翁有诗云:"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博客之间,不管你匿名登录还是实名登录,即便没有留下片言只语,也会感知你、我、他曾经来过,何必让那没多大意义的跟帖成为一种人情负担,让我们的翅膀变得沉重呢?博客,这个场所,也许原本就应属于你心灵的一处家园的。
(6月6日晚草,6月7日10时改)
拿什么去悼念罗京?
Sun, 07 Jun 2009 09:32:00 +0800
以48岁的壮年告别人世,对罗京及其家人而言,太过不幸。真是脆弱而多变的人生啊!
然而对于中国亿万电视观众而言,我想大概不会有太多的遗憾,因为罗京很容易被人取代,那个位子上需要的不是个性十足的新闻主播,而是照本宣科、不能犯错的"传声筒"。
从1983年毕业到央视,罗京至死都在《新闻联播》节目组,真可谓是26年如一日,表情肃穆,不苟言笑。
但是,今天他的逝世,人们该怎么来追悼他呢?新闻联播播音员、中共17大代表,这个栏目和这个政治荣誉结合在一起,让人产生复杂的感觉,该怎么定性罗京呢?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新闻人,只是新闻播音员,也就是说他并不采写新闻,因此很难获得业内同行的尊敬;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政 ��,中共17大代表,只是基于他在新闻联播多年来政治正确的一种"奖励"和"肯定"。
相比崔永元、朱军、李咏等人而言,罗京太没有特色了,太脸谱化了,只是一个"符号"。
但罗京本来也是可以个性十足的。当年他登台唱国粹京剧,艺惊四座,后来唱流行歌曲"千里之外",更是引发网络口水战。"惊鸿两现",罗京的才华绝对不输李咏和朱军,而他的俊朗容貌更是远远胜过其他主持人。
可惜的是,在那个岗位上,他只能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千篇一律的面孔,没有喜怒哀乐。因此也很难打动人心。
他的前辈赵忠祥同志,同样没有火在新闻联播播音员位子上,反而是为动物世界的配音征服了亿万观众人心,当然其后的那段绯闻由于暴露了他的男人本性使他更是声名广播。
尽管不知该拿什么去悼念罗京,我还是要对这位� �兢业业、英年早逝的男人说声:走好!
《恋爱的犀牛》十周年
Sun, 07 Jun 2009 09:24:00 +0800
作者:毛茸茸 | 评论(2) | 标签:孟京辉, 小剧场, 先锋戏剧
5.27,在上海商城剧院和GF一起看了《恋爱的犀牛》,距我第一次看这出剧,已经快十年了,这次有点还愿的意思,之前我和她打赌,偌大的剧院,不会满座,起码会有三分之一的空位,结果我输了。尽管是周四,而且已经连演了一周,剧场很大、两层,还是有起码80%的上座率吧,理想主义者坚持到底,会以不同的面目取得胜利,挺替孟京辉夫妇高兴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买在剧院门口摆卖的套装DVD,因为我去年已经买了一套D版的了,还很过分的又买过一套送人。
2000年--说起来是好遥远的时光啊--有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会看一遍这出戏,会背每一句对白,入心入肺,痛彻心扉。间隔近十年,心情也大不同,坐在前排,黑暗中握着温暖的小手,感受指尖传来的温柔,不再为执拗的情感触动,更多了一分冷静和理智,以至于看出了几处吐字不清和走位失误,散场后告诉她时挺惭愧的,有点像《霸王别姬》里的袁四爷,纠缠于『霸王回营走四步还是六步』的问题。
我们没吃饭就进场了,我告诉她,看这部话剧,你不会饿的,如果表演足够好,你会忘记很多感觉,超然物外。这一版,不到九十分钟,散了场一起去吃饭,十指紧扣走在五色斑斓夜风习习的南京西路--没怎么超然物外,踏踏实实的感受真实可触的爱情。
九十分钟,我始终没有入戏,觉得是一次失败的表演,起码那天晚上演员状态不佳,观众挺虔诚,渴望并且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期间甚至有不恰当的鼓掌---而我认为这样的戏剧,鼓掌显得多么荒唐,如果真的入戏,你怎么来得及鼓掌?你怎么会想到鼓掌?它又不是《孔繁森》又不是《英雄儿女》?它又不是周立波的《笑谈三十年》
理想主义者以各种方式坚持,最终以各种面目取得胜利,我立刻想起作为编剧的廖一梅发在《soho小报》上的文章--《我爱的男孩们都老了》。
回到住处,陪她看郭涛吴越版的《恋爱的犀牛》我九年前看的《恋爱的犀牛》,至今仍有温热,我在怀疑是不是我老了,开始看不惯很多东西,开始看不惯变化,开始怀念Good Old Days,现在我可以笃定的告诉你我思考的答案:不是的,我没有老,是这个世界变得更庸俗了。我因为岁月洗去幼稚的冲动和激情而变得宽容淡定,但并非老于世故,并非囿于从前,事实上,三十之年,我发现我变得更加单纯了,单纯不一定与青春同步,正如鲍勃·迪伦所说,"那时我是多么的老,现在我比那时年轻了。"以至于不愿在恋人面前掩饰我的失望--如果不是陪她一起看,我会悔于票价和九十分钟的时间。
仅就剧本而言,被奉为新时代的爱情圣经,是不恰当的恭维,它的确有数不胜数的精彩对白,就好象流行歌曲一样,随时准备击中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些受伤或者甜蜜的心灵,所以被奉为经典,多半因为它的理想化和勇气可嘉的非世俗情怀。
《恋爱的犀牛》讲述了执拗的爱情的故事,假如我说除了天灾人祸之外,人世间烦恼80%以上源自不健康的爱情理念和因之而生的纠葛,多半不会有人反对,否则怎么会有厚厚的两本《我爱问连岳》会有那么多的发展的如火如荼的情感信箱,以及在我们看不见的互联网角落里,无数的喃喃自语自怨自艾式的倾诉?而更加吊诡的是,爱情如果一开始就饱满红润健健康康,还是爱情吗?
作为话剧,《恋》将这种吊诡,将爱情中的种种冲突和纠结,推向极致,将爱情之病发展到绝症的地步,将人物性格高度的夸张和集中,让两个偏执狂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无法化解的冲突,而且,就那样硬挺到底,丝毫没有解决矛盾的打算---先锋戏剧比之经典『三一律』话剧,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其最大的魅力也在于此,这种差别犹如现代小说和古典小说的差异一样。不能不说是伟大的进步,因为这就是生活本身---它的客观性和真实性令人绝望,生活中并不是所有的矛盾都会获得解决,大部分的时候,它其实是一步一步的变得更糟。
它讲述了一份执拗的爱情,和家常爱情观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分别执着于自我的两个爱人,马路不愿对现实社会低头耷脑,执着近乎执拗的坚持爱情理想--用男人的方式。而他爱上的女文员,是个和他一样执着到近乎执拗的坚持爱情理想的女人--用女人的方式。这样的矛盾如果可以化解,犹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样荒谬。因此它是个悲惨的结局,两个如此纯粹热烈的执着于爱情理想的人,假如不是彼此相爱,将不可能也永无可能终成眷属。这,是多么不恰当不健康的爱--犹如爱情世界里的癌症,但它又是如此的散发着病态的激情,像结核病人脸上的红晕一样迷人,将我们从无奈的现实生活中拯救出来,旁观他人的痛苦,享有九十分钟的梦幻--尽管我们出了剧场,我们一直就是他人本身。
在我心目中,这出戏剧的伟大在于廖一梅最终将这种情感超越爱情,升华到信仰的程度--用来表达『保持人格独立』对『从众』的抗拒--这是多么的富有激情和浪漫的理想主义啊,它曾令我热血沸腾,浑身战栗,而在2009年这一版,这个升华,已经弱化的几乎不可见了。我不得不庸俗的说:它向商业低头,融入了太多『波普化』的先锋主义符号(例如一些意向、关于流感的顺口溜、声光电、和舞台上落下的水帘),并以这些符号而不是剧本和表演本身作为真正卖点和噱头,吸引大众。
我非常喜爱十年前那个120多分钟的版本,它貌似先锋,打破了『三一律』,但实际上又非常完整的讲述了这个故事:马路爱上明明,明明爱上一个已婚艺术家,二人都很执着,马路的朋友帮马路治爱情疾病,试图给他证明,生活和庸俗电视剧并无差别,不要如此的执着,要顺从命运的安排,马路固执依然,愤而戳穿虚假的庸俗,更加认识到坚持的珍贵,继续坚持---哪怕中了500w的彩票仍不改其志,金钱美女世俗的成功,都不能使他忘掉完美爱情,最终喊出:忘记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但我选择不忘记,宁可终其一生拥抱失败的爱情。另一条线索的明明索爱不成,被爱不成,堕落,迷惘,歇斯底里(女人的方式)清醒之后,继续坚持,宣誓同样的爱情话语。甚至,导演用一场普通意义上的喜庆无比的婚礼,作为结束。而穿插其中的爱情训练课� ,又高度概括的归纳了尘世间普通的爱情是多么的庸俗无聊,又沾沾自喜。
十年后的新版,许多弥足珍贵的情节弱化了,比如给马路治病的庸俗连续剧表演,整个删掉了,连『恋爱训练课』这一场,也缩水了不少,刚开头就煞了尾,少了这两部分,我不知道在座观众还能否感到暗中的线索而穿起整个剧情,否则,就仅仅是看了几处有先锋意义的戏谑表演,和看小品差不多吧--虽然是先锋主义小品。否则为何会有那么多人鼓掌呢?(不明真相的群众呀^_^)
十年前的小剧场,场地小的可怜,布景甚至简单到简陋,台下蹲着坐着站着参差不齐的年轻人,演员和观众一样激情澎湃,最后一幕,郭涛甚至敢穿三角裤上场,坐得笔直时还可以看到一点点微微的肚腩,最后一幕的彩票摇奖,是在观众席抖一块大红布完成的--那时的先锋戏剧特别讲究互动,下面不时有人爆笑,有人窃窃私语,那一切仿佛也变成了话剧的不可分割的组成--这正是那时先锋戏剧所追求的前卫感和整体感。十年后,人们整整齐齐坐在宽敞豪华的剧场,带着恋人,带着朋友,彬彬有礼的鱼贯而入,小声的询问,礼貌的弯腰寻找自己的坐号,将手机静音,看完后默默的有秩序的退场,做个合乎规范的观众;演员们卖力的表演,汗湿重衣,表演出巨大的激情,水帘从舞台上炫丽的落下,打湿了男一号模特一般的躯体,胸肌腹肌毕现--规 ��矩矩的六块。
虽然,先锋光芒终于隐退--或者,你可以说它以另外的方式折射出来,变得温和不再那么耀眼夺目,令人不能逼视,哗众取宠和先锋,波普艺术和先锋艺术的差别越来越小;小众戏剧终于顺理成章过度为大众文化消费之一种,理想主义者孟京辉,仍然保持着愤怒和激情,但也越来越懂得和现实握手言和了,先锋话剧从小剧场走向了大剧院,这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正如《恋爱的犀牛》中打动人心的对白所言:『顺从命运竟是那么的难吗?我看大部分人自然而然也就那样了』这里没什么对错是非,只是希望商业和大众不会变成流水线和粗制滥造的代名词,十年后这一版,我总体的感受,就仿佛看到一件弥足珍贵的精雕细琢的手工精品变成了流水线量产了的商品一样,虽然实属必然,但终究令人若有所失、怏怏不乐。
还是建议大家去看一场话剧,投入的看一场话剧吧,至少在某些时刻,你可以大胆的幻想自己去做一名话剧导演,你会发现生命可以如此不同,可以有如此多种多样的可能。
一万零一年
Sun, 07 Jun 2009 09:21:00 +0800
作者:drunkpiano | 评论(19) | 标签:所见所闻, 讲政治-中国, 道理
1.
对那年夏天,确实没有多少悲情感。一是因为当时年纪小,只有13岁,但更主要的是因为我对一切"群众运动"有天然的隔阂感。总觉得那年夏天的学生和66年夏天的学生是同一批人,不过是赶上的"班车"不同而已。
2.
但仍需纪念。因为那个数字已经成了一个符号,和自由、热忱、理想主义等人之为人的品质联系在一起。今天的中国,离自由、热忱、理想主义比20年前更遥远。重温那个数字,就等于一个民族重访那个可能的自己。
3.
上周末在朋友家聊天,说到中国的犬儒主义。
"The saddest part is not they don't care, because I can understand the indifference, short-sightedness and the complete devotion to private life. The saddest part is that they hate people who care."
这里说的"they"不是指"他们",是指已经发了的、正在发起来的、梦想要发的、也许永远不会发但孜孜不倦追求发起来的,"你们"。
"你们"常说的话包括: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这肯定又是民晕分子在造谣。"
"上海比纽约还要高楼还要多!"
"你以为美国真的很自由啊。"
"为什么你总盯着中国的阴暗面!"
关于"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句话,我一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是说鲁迅当年不应该写那些文章,而应该当个农民老老实实种地吗?是说看到电视上的人大代表们在大会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便感到由衷欣慰,因为他们一点也不"空谈"所以真的很"兴邦"吗? 发两句议论怎么就"误国"了呢? 耽误了国家上哪趟车去哪个站一共耽误了多少分钟呢,造成人民生命财产损失有多少呢?
4.
据说那一年之后之所以需要高压,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
据《瞭望》报道,中国06年"群体性事件"数量为9万件。也就是平均每天246起。
嗯,真稳定,一天只有246起。
哪像台湾,那么乱,每天立法院的人都在吵架,有时候还打架。我们多稳定,一天只有246起群体性事件。而且一天246起群体性事件的情况下,报纸上、电视上还只有两个飘逸的大字:和谐。
一直不明白那些笑话台湾民主的人其优越感从何而来。人家把一个发霉的包子放在桌上,我们把十个发霉的包子藏在桌子底下,所以我们家比他们家更干净,于是社会主义优越性就证毕了是吗。
5.
当然"你们"是看不到的,你们坐在北京� �海"比曼哈顿还密集"的写字楼里或直接坐在曼哈顿的写字楼里,窗明几净的实验室里,热气腾腾的餐馆里,或者某酒店的"水疗室"里,新闻联播前,怎么会看到这每天246起"群体性事件"呢?既然你们没有亲眼看到,它不是反华媒体的谣言又是什么呢?那些信谣传谣的民晕分子们不是在"空谈误国"又是在干什么呢?竟然还有人为这些人提供法律援助、经济援助、要"不顾当地政府的劝阻"采访他们报道他们?说,拿了美国主子多少钱!
真的,The saddest part is not you don't care. It's that you hate people who care.
我因此怀念那年夏天,那个空气中充满自由、热忱和理想主义的夏天。
6.
扔鞋那天我去听了演讲。演讲结束之后走出演讲厅,看到门口两堆人,确切地说一大堆人和一小堆人。一大堆,是"热烈欢迎"的中国学生,几十个。一小堆,是前去抗议的某功人员,三五个。
几十个那堆朝气蓬勃,说说笑笑,有人高喊:"他们不走,我们也不走"!
三五个那堆,面无表情,年龄不等,看上去像中国大街上的民工,没准还真是雇来的民工。
那天刚下过大雪,又或者还在下雪,记不清了。我猜着雪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开始泪眼朦胧,因为被那三五个人的脸和脸上的辛酸震动,因为这些或者因为迫害而流落至此或者因为贫穷而寒风中驻足的人,也可以被叫做"同胞"。
然后身� 传来那一大堆人欢快的齐声口号:"祖国万岁!统一万岁!"
你说,这些孩子,这些青春靓丽的孩子,如果早生20年,站在当年那个广场上,他们又会喊些什么呢?
7.
曾经看过柴静mm做的一期《新闻调查》节目,采访的是一个河北监狱的杀夫女囚犯们。女囚们似乎都有一个类似的故事:长期承受野蛮的家庭暴力,找当地干部,干部不管,找派出所,派出所不管,找妇联,妇联也不管,最后这些女性忍无可忍,杀了老公。
看了这个节目,我就琢磨,不是说天朝"治理能力"很高吗,"治理能力"都跑到哪儿去了呢?
后来看了这个故事http://wangkeqin.blog.sohu.com/112238555.html和这个故事http://wangkeqin.blog.sohu.com/117580980.html,就知道"治理能力"都跑哪儿去了。
我想说的是,这个纪念对于我,不是关于过� ,关于清算,关于复仇。它是关于现在,关于未来,关于救赎。如果一个国家纳税人的钱不是用于帮助被欺辱的弱者,而用于雇佣打手殴打记者,它还有未来吗?它的未来是你所想要的吗?你真的仅仅因为到处插满了摩天大楼,就为这个国家感到骄傲吗?你真的会仅仅因为一个贵妇开宝马和拎LV,就会发自内心地尊重她吗?
8.
上面两个故事告诉我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纵使有960万平方公里,16亿人,长江长城,黄山黄河,他们可以随时定位到你,跟踪你,骚扰你。结论当然是,您是老大,别人都不是您的对手。
但,雨果说过:There is nothing more powerful than an idea whose time has come.
让我们大声念一遍:There is nothing more powerful than an idea whose time has come.
9.
"让青春吹动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追梦人》
一个好人的倒下
Sun, 07 Jun 2009 09:20:00 +0800
我那时一直称呼他为陈老师,因为从我上班那天起他就是我的业务指导,又同在一个办公室,年纪上也算是我的长辈吧 。老陈是近郊农村出身,天生就是一副农民的面孔,中等身高,满口的当地土腔,面带和善,一笑起来就是满脸的憨厚。他是个老好人,这一点从没有人会怀疑,业务熟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最基层第一线的情况,所以一直就是单位里的业务骨干。后来我离开了,联系也少了,只是听说老陈提拔了,做了"主持工作"的副处长。 有一天跟我当年在单位里带的小兄弟在电话里聊天,无意间说起老陈,就顺口问了一句他现在怎么样了。没想到小兄弟有点支支吾吾,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老陈出事了"。那一瞬间,我既感到了震惊,实在不敢相信,又突然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那年我去单位里报道上班的那一天正是骄阳似火,大太阳晒得人眼晕。站在单位大厅里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恰好从旁边走来一人,"你就是新来的小白吧?",还主动和我握手,"是啊是啊",刚想纠正一下不是"白","陈治安,耳东陈,长治久安,叫我老陈好了,来来,早听说你了,人才啊,我带你去人事处,今天一下来了三个大学生,都是名牌大学,年轻人大有前途啊"。进了人事处就算是正式报道了,然后人事处长发了话,"那你干脆就去老陈那里先实习吧� 具体岗位以后再看"。老陈一听,立刻拍着我的肩膀说"欢迎欢迎,呵呵呵",然后带着我去各处室见面。于是我就在老陈的办公桌对面落了座。新人对一切都很好奇,老陈也是个话多的人,可能一直一个人单间办公室也很是无聊,所以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里主要的工作就是听老陈从猿到人的讲单位里的业务以及各种闲话。这么一来二去,慢慢也就彼此熟识了。
老陈家的祖屋就在近郊农村,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年轻时没上过多少学,一直在家务农,后来地区农校招生,老陈上了农校,人生才算是开始有点改观,直到后来进了机关做了干部。那时尽管已经人过中年,但老陈对自己没有上过正规大学始终耿耿于怀,还一直在党校里坚持上课准备拿个本科文凭。虽然一直在城市里工作生活,不过老陈还总是张嘴闭嘴以农民自居。倒也是,� 次和老陈去下基层,乡下干部对他一点没有对其他上级领导机关派员的态度,真就像是自己兄弟一样,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别人下乡去要在比较像样的馆子接待,老陈则是经常直接就去了人家家里吃家常饭。老陈老婆也是乡下人,邻村里的,没文化,在单位家属院附近的杂货店里当营业员,就图个上下班离家近。他还曾经有一次资助乡下的弟弟养了几头牛,没成想都发疫病死了,老陈回去看着死牛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第一次跟老陈外出,正好去的是老陈家的老屋那边,高速路刚刚修通,一路同行无阻。回程的路上,老陈突然提出想去买些红薯,他从小生长在这片地方,非常熟悉当地的物产。前面开车的司机挖苦说,老陈你还没当够农民啊。老陈只是嘿嘿地笑。没多久他叫司机把车停在田边,我远远看见地里一个老农正在整理什么� 西。老陈走过去问价,老农手里扶着铁锨,佝偻着身子想了想,又看了看我们崭新的切诺基,说这一堆你给5块钱吧。老陈随手给了10块钱。回到车上,司机探过头来看了看,说最多值2块钱,老陈没吱声。等车上了路,老陈侧过身对我说,你不知道,农民可怜,辛辛苦苦就能卖这么一点钱,这把年纪还得下地干活,可怜呐。我能感觉得到老陈那几句话是很认真的,有一点动了感情的。
老陈是个老实人,憋屈事儿也不少。那时候刚刚开始兴起出国考察热,大领导去欧美,小领导新马泰,群众跟着沾个光就去海南晒晒太阳。一直也排不上队的老陈好不容易才赶上了一次海南学习班,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去看看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在宾馆里晚上打开电视想看看电视,没想到放的是日本的成人片,后来同屋的人回来说,当时老陈的脸一下子红的� �像白酒喝高了一样,浑身发抖,说话都结结巴巴,一时成了单位里私下的笑谈。有一年去南京学习,看见兄弟单位管理系统上很有一套,值得一学,老陈一激动就把人家的内部学习材料买了二十套回来,工本费一套二十元,总共花了四百块。拿回来想找处长报销,处长说你去找局长,局长说让去和处长商量,最后只好自己报销了。单位里根本没人在乎技术上的事儿,那二十本材料也就一直在墙角里堆着,后来给有个上门收废品的全部拎走了。
有一天老陈突然问我对工资待遇满意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还好吧。老陈一脸神秘地说,你知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两个学生现在一年能拿多少,告诉你,10万。那个时候一般工作人员年薪也就刚刚过万。然后老陈告诉我说,那两个人在单位下属的一家公司里上班,垄断效益,凡是报审批的都� 通过这家公司,否则很难通过审批关。我知道,那个时候老陈的女儿要上重点中学,老家的弟弟也时不时来借钱,他手头很紧张,所以对这种有关钱的小道消息特别敏感。
没过多久,处长派老陈和我去下面了解一件纠纷,一个开发商和基层有关部门出了一点问题。见了主管人员,很热情,但是临时有事要外出,约好晚上在区政府宾馆的茶艺厅见面。结果到了晚上,横竖不见人来。最后是派司机来了,说领导在家里来了朋友,有牌局,已经输了几千块,人出不来。就在老陈一时没了主意这空档,还是开发商老江湖,知道演的什么戏,立刻叫身边跟着的美眉把早就准备好的两封礼物递过去。司机走了没多久,电话过来,不用谈了,个回各家,一切问题好商量。后来才知道,大包1万,小包5千。老陈后来跟我讲,他女儿上重点中学的择校费5� 是自己咬牙交的,赞助费1万是跟别人借的,还不知道怎么还。"手里有一点权发财真他妈的容易!"老陈最后恨恨的说。后来开发商请客,过后回家路上,我们的司机给车上每人一张礼券,说是"老板刚才送的"。第二天我问老陈"这合适吗?",老陈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领导都没说话就收了,你不拿行吗?"
冬季时收到文件说要在全国范围搞一次清查,按程序完工后先是自己审验,然后是上一级单位来验收,最后是国家验收组查上一级。有一天处长打了电话过来,说上级验收组今天来。老陈很高兴,验收总是有吃有喝还能发补贴。工作其实没有什么好验收的,谁都知道重点在接待上。一顿工作餐吃到两点,然后是歌舞直到5点。司机过来叫我去帮忙,往车上装礼品包。处长上了另一辆车不知又去了哪里,我和老陈、司机三个负责把 ��品给送到每个人家里。老陈免不了在路上又感慨一番,司机在前面调侃说,"老陈,等你当了领导,我一样给你安排的好好的,我们每天就是伺候领导"。老陈听了只是嘿嘿的笑,但我能听出来那里面有一点听了奉承话的愉悦,更多的是尴尬。
在我离开一段时间后,老陈真的时来运转了,处长升了巡视员的虚职,老陈在一个任某部门干部处处长的转折亲的关照下,成了"主持工作"的副处长,有了专车,司机就是前面说到的那个。老陈开始很忙,单位的网站上经常有陈副处长赴某地检查工作的新闻,主席台讲话的照片也常见了,网页上的个人简介上除了注明是副处长,还括号说明是"正处级""主持工作",直到有一天被检察院的人叫去谈话。后来听一个老婆在检察院工作的同事私下里说,老陈是被叫去检察院的宾馆谈话,刚进去脸 ��煞白,话都不会说了。开始还想装糊涂,审讯的问某某公司送了你多少钱,"不认识",旁边的打手一个嘴巴子抡上去,就全招了。检察院的是半夜里去把老陈家抄了,没有发现保险箱,一叠叠的现金全在几个旧鞋盒子里,放在衣柜顶上。
一个以前的同事跟我说,这算什么,即不是高级官员,也没有多少钱,毛毛雨。我不同意。虽然老陈只是个小官员,比不得那些封疆大吏,但从任命到被抓的时间之短,是不能不让人惊叹的。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仅仅行业范围内熟知的人里,已经前后有多个"老陈"一样的大小官不断的被谈话、被抓、直至被判刑,前赴后继。晚上看电视,古时候打仗,城墙被打破了一个角,赶快补一补还有救,但如果城墙整体倒塌了,城墙砖都碎了,一旦所谓土崩瓦解,就谁也救不了了。我忽然想,老陈们不就正 ��那一块块的城墙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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