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9日星期三

[GFW BLOG] 纪念VeryCD君

来源:http://www.icyfire.info/verycd.html

  VERYCD倒下了,我看到了这样一篇好文,原文转载如下,以纪念心中无比高大的VERYCD。

  中华民国2009年12月9日,就是众多网友为当日在广电总局手下遇害的的VeryCD和btchina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 徊,遇见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VeryCD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先生之前是经常上电驴下松岛枫 的”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中意的专辑、电影以及女优,大概是因为往往年代久远,资源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能细水长流提供下载速度的就有 她。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 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二十多个p2p下载网站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 ,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专家叫兽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 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面对世界上最大的局域网,敢于看着自己的祖国一步步堕落为朝鲜。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 福者?然而网络又常常为庸人管理,以高耸的防火长城和监控措施,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片和盛世之景。在这充斥血色和微漠悲哀的盛世之中, 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局域网里活者;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youtube和facebook的惨死也已大半年的光景,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在二十余被害的p2p网站之中,VeryCD是我常去的。从小众的专辑到大众的美剧,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如新浪,百度等”苟活到现在”的那些自我阉割的蛇鼠之辈,是为了文化自由而死的中国的青年。

  我在12月8日晚上,才用电驴下载了最新的一集Bigbang;今日便得到噩耗,说广电总局居然开枪,死伤至数百人,而VeryCD君即在遇害 者之列。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有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 的VeryCD,更何至于无端在广电总局门前喋血呢?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整个网站已经无法访问。还有一则,是早先btchina的。而且又 证明着这不但是关闭,简直是彻底封杀,因为甚至服务器ip都已经ping不通了。

  但天朝政府就有令,说她们是“破坏文化和谐的一小撮”!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受人利用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VeryCD君,素来是为广大网民服务的。自然,下载影视资源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噩运。但竟在广电 总局的枪口下喋血了,早在一年前,坊间就开始风传,天朝政府要收拾他们互联网,于是youtbe倒下了,接着是facebook,同去的twitter君 刚想扶起她,也中了四弹, 立仆;同去的中国友人饭否君又想去扶起她,也被击中,ip封加连接重置。但她还能挣扎的坐起来,于是信息产业部悍然吊销勒她的ICP执照,于是死掉了。

  始终默默提供资源的的VeryCD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沉勇而友爱的btchina也死掉了,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只有 一样沉勇而友爱的英文版google还在医院里呻吟,时而无法登陆。当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高科技所发明的GFW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 呵!广电总局屠戮妇婴的伟绩,信息产业部的封锁网络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时间永是流驶,网络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网站,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记忆尚好的网民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五毛党作“流言”的 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手的请愿。人类为自由而斗争的前行的历史,正如柏林墙的倒塌,无数沉默勇士的前赴后继,才 换来最后的胜利,但广电总局和GFW是不可战胜的,因为这是在中国。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掌管文化的相关部门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柔弱中国的网站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中国互联网人的办事,是始于去年的,在网易当年对于网友评论的态度,虽然是极少数,但看那最大限度维护言论自由的决绝,百折不回的气概, 曾经屡次让人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监管部门前所未有的施暴 ,则更足以让更多的懵懂网民意识到互联网自由的珍贵。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于此吧。

  幸而我们还有代理,幸而我们还有VPN,幸而我们还有自由门。防火墙内者在血腥味的盛世和谐中,尚能依稀忆起当年自由畅通的味道;而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VeryCD君!

附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

一 

  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为十八日在段祺瑞执政府前遇害的刘和珍杨德群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徊, 遇见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刘和珍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刘和珍生前就很爱看先生的文章。”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编辑的期刊,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销行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毅然预定了《莽原》全年的就有 她。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 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四十多个青年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 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 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二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 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三月十八日也已有两星期,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四十余被害的青年之中,刘和珍君是我的学生。学生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学生,是为了中国而死的中国的青年。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去年夏初杨荫榆女士做女子师范大学校长,开除校中六个学生自治会职员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就是她;但是我不认识。直 到后来,也许已经是刘百昭率领男女武将,强拖出校之后了,才有人指着一个学生告诉我,说:这就是刘和珍。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 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势利所屈,反抗一广有羽翼的校长的学生,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她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偏安于宗帽胡同,赁 屋授课之后,她才始来听我的讲义,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学校恢复旧观,往日的教职员以为责任已尽,准备陆续引退的 时候,我才见她虑及母校前途,黯然至于泣下。此后似乎就不相见。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永别了。 

四 

  我在十八日早晨,才知道上午有群众向执政府请愿的事;下午便得到噩耗,说卫队居然开枪,死伤至数百人,而刘和珍君即在遇害者之列。但我对于这些 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刘和珍君,更何至 于无端在府门前喋血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自己的尸骸。还有一具,是杨德群君的。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简直是虐杀,因为身体上还有棍棒的伤痕。 

  但段政府就有令,说她们是“暴徒”!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受人利用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刘和珍君,那时是欣然前往的。自然,请愿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执政府前中弹了,从背部入, 斜穿心肺,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死。同去的张静淑君想扶起她,中了四弹,其一是手枪,立仆;同去的杨德群君又想去扶起她,也被击,弹从左肩入,穿胸 偏右出,也立仆。但她还能坐起来,一个兵在她头部及胸部猛击两棍,于是死掉了。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刘和珍君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沉勇而友爱的杨德群君也死掉了,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 的张静淑君还在医院里呻吟。当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 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六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 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手的请愿。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请 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国的女性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中国女子的办事,是始于去年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干练坚决,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弹雨中互相救助,虽殒身不 恤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女子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刘和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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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GFW Blog to GFW BLOG at 12/09/2009 06:5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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