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6日星期日

一五一十部落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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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 or No:边缘之岛的民意

Sun, 06 Sep 2009 10:36:00 +0800

作者:纹丝不动 | 评论(0) | 标签:爱尔兰, 里斯本条约, 公投, 选举, 都柏林

爱尔兰在即将到来的十月里举行的一次全民公决,决定着大半个欧洲未来的走向。

来爱尔兰后常常遇见这样的选战,在选举前的一段时间,政客们的传单塞到我们出租屋的门缝里,上面的Gentle和Lady们拥有着杨二车娜姆一般妖冶而政治的笑容。偶尔还会遇到这个选区的候选人和他们的雇工们的拜访,我有一个好摆龙门阵的朋友,为了练口语,曾经拉着一个雇工坚韧的海聊了三四个小时。去年在爱尔兰的全民公投里因为支持者未达半数而惨遭否决的《里斯本条约》,在过去的一年里让欧洲很多国家的领导人头痛不已,"不识时务的该死的爱尔兰佬"又一次在欧洲大陆上落下了口实。如今,这次公投选战又要打响,宣传单又开始频繁骚扰,布鲁塞尔的头头脑脑们屁股上又� 开始长痔疮了。

从1952年开始的欧洲实质性统一之路,经过近60年的变迁和磨合,几经波折,终于走到了确定宪法的地步。这让欧盟更像一个松散的联邦国家。《里斯本条约》曾经又叫《欧洲联盟宪法》,如今的这个名字是为了照顾各成员国情绪而几次阉割和绥靖后的结果。里面在原先制定的一系列欧盟条约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欧盟在经济上的主要原则,政治上的基本权力。虽说是宪法,但在欧盟目前的地位却没有听起来那么至高无上,即使签署条约的每个成员国让度了部分主权以及共同承诺维护条约的实施,然而每个成员国的最高法院仍然有对条例自行裁决的权力。欧盟是现今世界第三大政治实体,有二十七个成员国,五亿张因为free speech而众口难调的嘴,所以才会有几次修改和妥协,折腾了六年才弄出了一个大家都认为非常和谐温柔的法律文本。

可爱尔兰去年六月的投票却破坏了整个欧洲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有一些爱尔兰人对欧盟的这次权力扩张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态度,他们担心爱尔兰国家的主权和经济的独立性,担心爱尔兰的天主教信仰遭到暗地的削弱和破坏。爱尔兰本土历史最悠久的两家传统媒体《Irish Independent》和《Irish Time》在九月初都做了独立的民意调查,爱尔兰人对"修改后"的里斯本条约态度依旧暧昧,其中有约四成的爱尔兰人支持条约的通过,三成半的人持反对态度,另两成半的人则不确定。

爱尔兰是欧洲著名的高福利国家,经济的低迷让政府今年的财政举步维艰。过去的这一年来,爱尔兰政府提高了签证费用,缩紧了对欧盟外国家公民工作申请的准入,加入了一些职位对于非欧盟成员的限制,可是爱尔兰人对于作为欧盟新成员的波罗的海国家劳工大量涌入的怨气仍未消散。爱尔兰政府并不是不重视《里斯本条约》,报纸和电视上大幅度的广告,领导人们顶着被掷鞋的压力纷纷站出来摆着光鲜的政治pose,执政的共和党和偏左翼的最大反对党统一党,以及另一个左翼反对党工党在《里斯本条约》上的看法出奇的一致,然而选民们却仍旧不买账 ��在报纸的时事版面上频频有意见和质疑针锋相对。在爱尔兰几年的时间里,慵懒的爱尔兰人对于个人利益的重视,对外来劳工的轻蔑和嗤之以鼻让我印象深刻,他们在民族问题上也是出了名的保守。曾经有个爱尔兰房东就曾对我亲口表达了对爱尔兰教育部把这些原本应该属于爱尔兰人的研究职位给了中国人的不满。去年公决之时,金融危机尚未到来。而如今时风不济,失业率稳居欧洲第一,原本对条约持反对态度,在爱尔兰议会中声音弱小的极右翼政党声音趁机再次扩大,命途多舛的《里斯本条约》会时来运转么。

作为一个在爱的学生,和在我的祖国一样,我没有资格去填一张选票。不过我还是本着国际主义精神阅读了双方花里胡哨的宣传单,个人觉得支持方列举的道理更加务实和理性一些,对爱尔兰整个国家会起到更积极的作用。 ��如爱尔兰前总理考恩说的一样:"我们的经济依靠欧元的拉动。爱尔兰需要欧洲。"而反对方提出的什么劳工政策,经济自主性,以及反对堕胎则显得太神叨了一点,充满了教条主义者们保守而狭隘的小家子风气。虽然支持者在民意调查中目前领先,然而由于爱尔兰年轻人人对于政治的不热心,(我家二十二岁的爱尔兰女孩琼从来没有去投过票),而一些老年的天主教原教旨主义者的积极政治活动,极有可能让条约再度折戟。接下来的一个月,这个地处欧洲的边缘之岛,注定将成为整个欧盟关注的最中心,时常反应过度的爱尔兰人,让这份关于欧洲前途的条约命悬一线。

九月,经济持续低迷的岛国初秋,让人心里都泛着微微的寒意。这个稀有工业的小国和冰岛一样缺乏很多实体经济的支柱,曾经的"凯尔特猛虎"的复兴之路漫漫而修 ��。气温骤降的都柏林主要街道两旁的电线杆上,零零散散的悬挂着主要政党针对这次公投而制作的巨大宣传板。那上面印刷着巨大的"Yes"或许并不昭示着《里斯本条约》的前途——在我看来公投也许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但却是民意的决定,这永远值得尊重。也许这也印证了熊彼得对于"非精英政治"理论的悲观,然而比起我们,幸运的是他们还拥有说"NO"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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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乌孙到哈萨克(四)

    Sun, 06 Sep 2009 10:26:00 +0800

    作者:梭镖党 | 评论(0) | 标签:新疆, 鸦片战争, 俄罗斯

    5 王朝末世

    文写到这儿,从一开始就怀抱的初衷没变,就是企图展示一块边陲之地与中央政权的关系,以及,重要的一点,它如何被人惦记着。比如汉朝从匈奴手里把西域给惦记过来了,有别人惦记它也不奇怪。我在执行初衷的过程里读到了好玩的材料,是个意外开眼的学习过程。

    上回说到哥萨克逼到咱家门了。新疆往后基本没别人嘛事了,全是跟俄国匈奴的纠缠。

    中国是焦头烂额万般无奈进入近代的。我想历史上的一个个王朝临终全是这种状态,只是清朝距离我们近,陆沉山崩的全景才特别惊悚。1840年鸦片战争,接着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国赔款赔的吐血,割地割了150万平方公里,更迷惘的是精神上,中国以前最惨的充其量被紧邻的北方民族灭国,还未尝被根本不着边的西番骑鲸跨洋而来给打败过,这太犯懵了,到底咋回事呐?

    到1870年代却每况愈下,陕甘回乱、太平天国、贵州苗侗大暴动一律旷日持久,一个名叫阿古柏的中亚人翻过葱岭跑进新疆来,逐个击破当地民族叛乱头领,占领了整个南疆。现在俄国人在深入新疆的尺度上,而不仅是侵边的尺度上,隆重上位了。捎带说下,二次鸦战割地150万都是割给沙俄的,他趁英法联军烧圆明园的当儿,拿走了黑龙江、乌苏里江、巴尔喀什湖这些地。

    万一你不很确切理解"瓜分"是啥场面,下边这个就是。英国人从印度北上,俄国人南下,他们学习刘邦和项羽,划了一条鸿沟为界,这沟就是今天阿富汗通到中国的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地带名叫瓦罕走廊,以北是已收进俄囊的中亚(即现在的哈吉塔乌土诸国),以南为英印地盘。英印看好和支持南疆的叛乱,沙俄一瞅要落下风,立马出兵夺占了北疆的伊犁,好听名义是替一时腾不出手的中国政府代守。伊犁,是新疆最滋润丰饶的一块宝地。

    那时节李鸿章正大搞洋务运动,倾力营造着海防,又买军舰,又派留学生上美国,放弃新疆之议几乎已成定论。不说别的,打仗要花钱,朝廷已然没的钱啦。在一定程度上说,遍地民乱就是鸦战后赔款对人民搜刮太甚造成的。幸有新湘军首领左宗棠力主塞防不可失,劝慈禧老佛爷,西北塞防不保则满洲不保,老佛爷才准他统兵平疆。左爷年逾花甲,挟镇压陕甘回乱之威,军中抬着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西行,一战摧枯拉朽收复南疆,再陈兵向俄,谈判为先,经过艰苦往复,收回了被沙俄"代守"的伊犁地区的一半。

    但是俄商俄侨及其文化影响,已经透入北疆。

    在美国住过的人都会发现所有中餐馆都有"左宗鸡"(英文叫"左将军鸡")这道菜。左宗棠的名声可是闻达于寰宇啊。

    去伊犁旅游有个极美的项目,是傍晚到伊犁大桥看当地人的婚礼。其实是人家跟城里办了婚礼后,来到大桥,就着夕阳兜一圈乐呵乐呵。新娘白纱飘飘,玫瑰般的脸蛋被夕阳映照的娇艳欲滴,义薄云天,这个词不合适,可能是我对包裹着落日的云层的联想记忆。总之,极美!伊犁河滔滔奔向落日,洲岛的影子和新建大桥的影子一起,还有飞鸟的影子,被手风琴浪漫的乐音托举着,盘旋过树林。河边沙滩上婚礼人群不止一拨两拨,各自围圈舞蹈,互相间手风琴声遥相应和,拉琴的男子站着一排排,梗着脖子,透着剽悍。这个异域风情我当时就觉得并非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的习俗。熟悉俄罗斯文化的您可能已察觉到了,对了,这是那个文化的风韵。

    前几年我有一位同事是塔城人,学生物学的,共事时间不长,感觉他比较异类。我也认识一些生长新疆的汉人,像他那么不紧不慢总像是好脾气却又主意倍儿正的,还没遇过。而且,他总有点游离于大家的气氛之外。现在蓦然回想,他兴许有俄罗斯人血统,那个混血长相,游离的气质,那工作一般却挺善于逗女同事开心的本事,都越想越是证据。不管我猜中了没,塔城确曾是俄国人进入新疆的一扇大门,并且是洞开的大门,是清朝政府被迫向沙俄开放的最早的西北通商口岸,俄人建立了"贸易圈",还发生过当地人怒烧贸易圈的事,后来屡屡在书里被称作新疆人民反抗沙俄侵略的壮举。其实民族、国家交往历史并非只一个"正义"做标准可判定的。中国人最近二十年在中俄远东边贸中被对方警察"不公平对待"和被"肖小"欺侮,可以肯定 ��少部分地是制约中国人在他地盘上坐大的存心或下意识的招法。要说有区别,那么塔城、伊犁等口岸的开放,当年是在武力威迫下实现的。

    沙俄归还我伊犁部分地区时订立的条约中包含这样的条款:俄商在新疆各地贸易暂不纳税,伊犁居民愿迁居俄国、入俄籍者均听其便。这后一项直接关联到人,是超级毒辣的举措。后来,到新中国成立初期,伊犁人口里拥有俄国(苏联)国籍者,以及说不清是否拥有反正千丝万缕扯不断的人,占了不小比例。不仅普通群众,更重要的是在社会栋梁和各级干部中。有了人,还怕没影响力吗?那时候苏联驻伊犁领事馆简直就是一军政经文各方面的指挥部,掌控着庞大复杂的网络。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新疆送来了一拨状态百趣的白匪军,彪悍无比的、成建制的哥萨克逃命涌到了新疆边界上,接受云南人杨增新的命令,缴械,入境,就地当农民。故事开始了。这块地面来过汉朝的"公主",现在"俄国大皇上驸马"阿连阔夫光临,上次主人是膻食毡居的乌孙王,这次是举人出身的山羊胡子老省督,一正牌中国文人。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来看看杨增新怎么跟阿连阔夫讲理吧。

    6 人喊马嘶

    杨增新,云南蒙自人,举人,进士,当过小京官,不甘浑浑噩噩,自请外放,从宁夏到甘肃到新疆,一路由知县做到了新疆省督,军民通管,治疆十七年深得爱戴,各族和睦,是新疆近代以来没有过的连续稳定局面。他于辛亥革命前夕奉调入疆当阿克苏道尹(州长),未到任就因受赏识而直接去了迪化(乌鲁木齐)当省的司法首长。辛亥革命发生后第一把手知难而退,甩手一指"让他干吧"就跑了。杨增新1864年人,那时47岁。

    他的就职演说极精彩地讲述了新疆的状况,足可供每个封疆大吏贴在床头学习:

    新疆孤悬塞外,从汉唐以来,时附时叛,多半因为中原多事,兼顾不暇,於是当地人乘机倡乱;到了中原平靖,武力充实,当地人乃又再事归附。但是,当时新疆不但与中原关系较浅,尤其还没有外力之侵略,纵使叛附不定,还不至於发生重大的影响。如今情势,却已大不相同,自清朝开辟西域,以迄改建行省,历次大军西征的军费,和承平时期协饷之所耗,中原金钱花在新疆的,早已不可胜数。中原对新疆的负担,如此其重,倘使一旦掌握不住,那么,外有强邻之虎视,内有外蒙古的狼贪,只怕此一大好河山,即将沦於异族之手。数十百年以后,再想跟以前一样的加以"收抚",势不可能。吾人环顾世界各地,非洲、澳洲之穷荒,南北冰洋之贫瘠,外国都已经瓜分豆剖,欧西各国,糜费金钱,施用武力,获得寸茅尺土,莫不举国欢腾,如 ��如狂,而我们竟将数万里版图,弃之如敝屣,这未免太令人痛心了吧!诸公洁身高蹈,各行其是,把保卫新疆的重任,委之於增新。当此国家危急存亡之秋,正是大丈夫担当事业之际,个人的成败利钝,增新决心一概置之不顾!

    一个王朝倒塌了,普天下皆是豪杰,谁也不尿谁。老杨处乱不惊,施政无为而治,特符合"不折腾"原则,稳定压倒一切,求新图变不在考虑,开渠垦地,优待民族首领,兵不血刃,皆大欢喜。清帝退位后内地十多年间"城头变换大王旗",大总统、大元帅走马灯的转,杨增新坚持一条"认庙不认神",谁登基他都承认,而实际上新疆全是他在自治,又要忠于祖国,又要保境安民,而自己并没外援(没有外国老子,内地能照顾的有限),没有强兵厚财,这个云南人委实不简单。

    马嘶人喊,被红军追击的白匪哥萨克军队到了伊犁和塔城境外,骑兵、装甲车、重机枪、山炮一应俱全,个个久经战阵,前后几拨共一万多人(有的说法是五万),而全新疆的官军一共万把来兵,伤心烂装备就甭提了。据说杨增新不让擦枪,说枪擦了就会用,枪用了就会出事。此乃坊间故事,不宜全信,不过能听出点他的行政方针的根基。

    杨增新让人通知边境上的哥萨克:缴枪就让你们进来,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包在老汉身上,自己想吧。这时的杨增新已经五十五、五十六岁,给哥萨克娃娃当老汉没啥不妥。

    杨增新手下的伊犁军事首长喊了几百人,马屁股绑上大笤帚,玩命来回跑,扬尘蔽空亚赛天谴末日。又叫人每天在丘陵间影影绰绰增加一百顶帐篷。对面的哥萨克头领阿连阔夫遥见中国军队源源开到,身后追来的布琼尼红骑兵扬着砍豁了的马刀"乌拉"着越过哈萨克大草原,心急啊!这时候先前已缴械进入中国的哥萨克有捎信来:我的小种马,天山月出,田野的薰衣草会飞起变作蝴蝶,密集翅膀翕动之声是顿河岸边漩涡的声音。伊犁娘们儿天生丽质,而且资仪高贵,毫不逊色彼得堡琥珀宫舞会的最美丽天鹅,我们的尊贵的公主,而她们胸脯才是最柔软的棉垛。哥萨克沿着河流翻过山岭走到天边,走到了黑龙江、堪察加。一匹良驹长成的时光,我们小哥萨克已经跟随着父亲脚步踩着土地去刈草了。来吧,小伙子们,休息你的良驹,擦拭你的马 ��。

    哗,哥萨克都跑过了边界。

    中国人把他们的枪收集起来埋在山谷里,怕哥萨克找出来,单把枪栓卸了运到别的地方。军马屁股烙上印记,交给哈萨克族牧民去代养。给土地,给第一批生产资料,小子们,盖房开荒种地养活自己吧。这些人被命名为"归化族"。但是,威武不屈的阿连阔夫认为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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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給你批評學生的權利

    Sun, 06 Sep 2009 02:58:00 +0800

    作者:梁文道 | 评论(8) | 标签:时事观点

    虽然今天的服务业比诸从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起码商店的售货员不会再用一副晚娘脸对付你,餐馆的服务员也大都彬彬有礼。但很多海外游客还是会偶尔 感到一丝丝的不习惯,因为他们发现这些新派的"贴心"服务似乎是种工业产物,背后有着繁琐的教导与严密的规训。那些为你送茶水递毛巾的小女孩表现恭敬 (而且常常恭敬到离谱的地步),但你只要稍微提出一点在她受训所学范围之外的要求,她就会立刻显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也许你只是问她能不能挪开饭桌 中央那盘尺寸过大的花饰,以免阻碍饭友视线的交流;她就可能要去请示经理,深怕这个做法不合规定。

    资深的服务业行家或者会说这是"服务意识"不够,不懂得事事以客为先。但在我看来,这种现象的成因,这种所谓"服务意识缺乏"的背后,其实反映了一 种权力授予的问题。许多服务业基层员工长期不受尊重,被顾客当作牛马使唤,被上司当作不知疲劳的机器;但就是没人认真把他们当人看,那种有思考能力有变通 权力的活人。他们受到的训练通常是一二三四地记熟规定,按照既定程序工作;于是当遇到一些规定和程序之外的情况,他们就马上不晓得该怎么办了。他们要不是 没有应变的权力,就是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有应变的权利。他们对权利的理解是:只有说了可以做的事,我才可以做;没说我能做的事,我最好不要做。

    扯了这么半天,其实我想说的是教育部近日发布的《中小学班主任工作规定》,其中有一条很受争议的"班主任在日常教育教学管理中,有采取适当方式对学 生进行批评教育的权利"。除了惹来一阵讥侃嘲笑,也有不少论者很认真地直接进入课室管理的领域,探讨师生之间的义务与责任。教师为何及如何批评学生的课题 当然很值得深谈,可是我更关心那些嘲笑后面隐含的现实。

    这个规定之所以可笑,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老师批评学生乃天经地义的事。学生不认真上课,不按时呈交作业,难道老师还不该"采取适当方法对学生进行批评 教育"(顺带一提,这真是句典型官僚腔的烂中文。其实它只要说 "适当批评学生"就行了,又何须"采取"和"进行"?)为什么他们要规定一个大家早就认定的道理和现实呢?法律没规定我有按照个人需要去厕所恰当地排出尿 液的权利,我是不是就不能去洗手间呢?

    依照常识,法律只规定不能做的事,不会反过来规定你能做什么,法律没规定我不能用粗话骂人,所以我骂人时就可以放开骂,而且用不着害怕自己违法。尽管这么做很粗暴很没礼貌(因此法律不禁止的行为在道德上并不一定合宜)。

    依照国情,我们还晓得"法规"和"法律"往往混淆不清,甚至常常有法规僭越法律的情形。教育部这个规定令我想起本国多如牛毛的各种规定,里面不乏这 类根本就用不着规定的规定;它们是不是说明了"不违法即可为"的常识在我们这里不管用呢?是不是表示出我们真正的常识其实是"要说了可以做,你才可以 做"?

    教师批评权利的规定不一定是荒谬的,其现实基础在于今天的老师确实不大敢批评学生;他们担心家长投诉,忧虑校方不满,只好对着顽劣学生忍气吞声。换句话说,一种教师本该拥有的权力被剥夺了,教育部现在就是要把这份权力还给他们。

    所以,我不会怪教育部干了一件无聊的事,我也不会指责各种部门要颁布一大堆规定去告诉大家能干什么。这里真正令人忧心的,是一种权力及权利被剥夺的 普遍感受和意识。仿佛大家都把权利看成是种要有指示才能行使的东西;仿佛每一个人都像我所遇过的那些餐馆服务员,怯懦退缩,只能跟循命令和规定,不能掌握 自己的权限与权利。这让我想起一句中国各阶层管理人员训斥下属的常用语:"谁让你这么干的?谁说你可以这么做的?"

    大家常常把焦点放在官员和各种公营单位的管理人员身上,关注他们的权力集中和权责范围不明会导致滥权、贪污以及腐化的乱象。可是我们却往往忽略了另 一个与之平行的现实,那就是大面积的权力剥夺。相对于管理者的权限不清楚所造成的权力滥用,底下被管理者则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状态:由于权限不清楚,他 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所以也就什么都不敢做了,直到上层明确为他们界定出一堆繁琐的可与不可。对他们来说,权力不是一种自己本身拥有的东西,权 力也不是一个无限扩展的范围,要等组织或者管理者来限制他们的权力种类和边界。相对地,他们根本没有权力,更不晓得自己的权力可以用到什么程度,这一切全 赖组织和管理者的赐与。

    因此,餐厅的服务员就算再有礼,也只不过是执行上意的机器人,不懂变通,也不能因时制宜地响应顾客的要求。我们与其告诉教师他们有批评学生的权力,还不如从根本上扭转上级赐与的权力意识,真真正正地"充权"(empower)他们,使他们感到自己不是无能的餐馆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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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的真实与浓缩的历史

    Sun, 06 Sep 2009 01:22:00 +0800

    作者:newlight | 评论(0) | 标签:卡帕, Capa, 新闻摄影, 西班牙内战, 《倒下的战士》

    《南方都市报》 新闻摄影师卡帕(Robert Capa)的作品《倒下的战士》可以说是历史上最著名的战争照片。然而对于这张照片真实性的争议也一直存在,它是战况的记录?还是卡帕导演的摆拍?最近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报》(El Periodico de Catalunya)上的一篇文章,对照片的拍摄地点提出新的看法,再度掀起了对这幅照片真实性的争议。

    1936年,年仅23岁的卡帕和他的摄影师女友塔罗(Gerda Taro)一起奔赴西班牙内战前线拍摄照片。同年9月,法国的《图片》(Vu)杂志刊登了一组卡帕发回的西班牙共和军民兵的照片。1937年7月,美国的《生活》(Life)杂志在西班牙内战一周年之际,刊登了《倒下的战士》。这幅照片以后被多次转载,不仅成为西班牙内战的象征,而且渐渐成为战地新闻摄影的标志,"瞬间成为永恒"的经典之作,也是卡帕名言"如果你的照片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的最佳注脚。

    对照片是摆拍的质疑,也很早就有人提出。由于这张照片在新闻摄影史上的重要地位,支持和质疑双方一直都在花力气寻找证据。然而底片已经遗失,卡帕本人在世时亦极少谈起这幅照片。因此对于照片的真实性,一直没有权威的结论。

    卡帕传记的作者理查•维兰(Richard Whelan)曾做了大量工作,确定这幅照片的拍摄日期为1936年9月5日,地点在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Cerro Muriano,照片中的民兵叫做博洛尔(Federico Borrell García),有正式记录和亲属认证他在9月5日阵亡。

    近年来与《倒下的战士》同时拍摄的一组照片逐渐被研究者找到,根据这些照片,维兰对拍摄经过做了重新考证。他认为卡帕9月5日来到前线,正是每天下午的临时停战期。卡帕说服包括博洛尔在内的一批共和军民兵为他摆姿势,从山坡上一路冲下,他在一旁拍摄。可能是民兵的举动让前线对方的敌人产生了误解,开火还击,博洛尔不幸中弹身亡,而卡帕正好抓拍到他倒下的这一瞬间。卡帕对此十分内疚,从此不愿意谈论照片的拍摄经过。

    今年7月再次对这幅照片真实性提出质疑的,是一位西班牙大学讲师萨斯佩雷吉欧(José Manuel Susperregui)。他认为拍摄地点不是维兰所称的战场前线,而是在约50公里远的一个村庄 (Espejo)。他的主要证据是卡帕照片上远处的山丘田野背景与这个村庄附近一致,而这里离开前线还有一段距离,9月5日未发生战斗。

    萨斯佩雷吉欧的说法提出了一些新鲜的观点,但是显然还不足以推翻维兰的解释。看来这场延续了几十年的争论,还将继续下去。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是:新闻摄影的"真实",是应该体现在真实地记录历史的某一个瞬间,还是可以体现在真实地"浓缩"某一个历史过程?

    卡帕扬名的1930年代,正是面向大众的图片杂志兴起的时代。卡帕意识到了照片的震撼力,他似乎把照片对读者的冲击力看得高于"教条般的真实"。在 2003年的纪录片《在爱情与战火中》(In Love and War)中,导演认为卡帕同情西班牙共和军,希望能为他们的反法西斯斗争赢得外界支持。在这种心理下,为取得最好的效果,对画面做了一些设计,也就不难理解。至于此时是否有一颗敌人的子弹飞来,则可能是一个永远的谜团了。

    70多年后的今天,几乎每人每时每刻都在记录"瞬间的真实",但是能够浓缩历史时刻的照片,却依然难得一见。镜头虽然不会说谎,但是摄影师却有立场。瞬间的真实,有时候并不是故事的全貌。卡帕"靠得够近",不仅是置身现场,而且提供了可以"浓缩"历史的画面――在他眼中,那就是真实。

    原文链接:http://taohuawu.net/2009/09/05/robert-capa-the-falling-soldier/

    附记:

    《纽约时报》2008年1月有关发现卡帕"墨西哥手提箱"的报道,但在重新发现的卡帕遗失在巴黎的底片中,并不包括 ��倒下的战士》,所以未能提供确凿的证据。

    伦敦的Barbican Centre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曾举行了卡帕和塔罗摄影展,对这幅《倒下的战士》的展出和研究是展览的重点,Alistair Dunning 的一篇博客详细地解释了展览中的这一话题。

    卡帕传记的作者 Richard Whelan 2007年分别于人合著,出版了 This is War! Robert Capa at Work 1936-1945 和 Gerdo Taro 。第一本书重点为卡帕的六段战地新闻历史,其中一章是西班牙内战,另有一章是1938年的中国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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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协主席们,看看你们离大众有多远

    Sun, 06 Sep 2009 00:44:00 +0800

    作者:魏英杰 | 评论(2) | 标签:30省作协主席小说竞赛

    盛大文学把"30省作协主席小说竞赛"改作"巡展"后,原来仍有名次高低之分。这场网络作家秀本来已经没什么人关注,这下可好,活生生丢了现眼。据近日公布的结果,吉林省作协主席张笑天凭《沉沦与觉醒》获得一等奖。一年时间过去了,这部作品的点击量不过240多万,其他参赛作品的点击量,平均下来也才10多万。

    懒得去问这是页面点击还是独立IP点击量,想必是前者吧。如果是这样,这部作品的关注度实在可怜。200多万页面点击量是什么概念?去看新浪博客就知道了,有的博文动辄上百万的点击。同样在起点中文网,排前50名的网络小说起码也有上千万点击。拿点击量衡量,这些作协(副)主席们在网 ��根本就谈不上多大影响力。

    看来盛大文学还是比较诚实的,没有为了作协(副)主席的颜面而在点击量上作文章。网站修改统计数据,还不是家常便饭嘛。但也因为这样,可把这些传统作家给害苦了。不参加这个竞赛,他们还可以摆出高姿态,以纯文学、严肃文学为自我标榜,不拿网络文学当回事。放到一个平台上,也就难免露了馅。点击量虽然不能说明所有问题,至少可以看出这些传统作家距离时代,距离大众有多远。

    这么说可能还有点不准确。一定会有人讲,网民不能代表大众,况且在网上看小说的都是些小屁孩。好吧,姑且承认这是一个事实。这岂不也说明,传统作家在写作手法上和网络写作具有极大差别,传统写作已经越来越不适应年轻人的阅读口味。如此的话,传统作家们是不是也该萌生一点危机意识?当然,� �话是对那些认为写作应当面向大众的作家说的。对此不屑一顾,或者想象自己将和50年以后的读者邂逅的那些作家,大可以钻进象牙塔,不闻不问窗外事。

    话又说回来,作协(副)主席们乐于参加这场竞赛或巡展,表明他们还是很愿意接近年轻读者,向大众和市场靠拢的。既然如此,所谓的传统写作或网络写作之分到了这里统统不算数了。在这里,判断你的作品标准的,就只能是读者的认可程度。那么,一个事实也就很清楚了——作协(副)主席的作品到了网上,在读者心中也只能排个末座。网络阅读更讲究故事性、趣味性和通俗性,从这也不难看出,那些参赛作品的写作技巧和讲故事的能力是多么地贫乏。

    一等奖作品《沉沦与觉醒》这个书名起的多好,简直戳穿了严肃文学的当代命运。实际上,所谓严肃文学历来都十分强 ��为大众服务。这一点,可以在那些正统文学理论里找到证据。而现在的情形是,严肃文学动不动就端着权威、主流的臭架子,对通俗文学嗤之以鼻,远离现实生活。还有的,比如这次参加网络竞赛的某些个作家,或不免抱着两头讨好的心理,既瞧不起网络文学,又摆出一副亲民的姿态,想从中捞点好处。这从上回韩寒和某作协副主席的掐架,也可以看出一二。

    可这世界上哪里有这般便宜的好事啊。所以,与其说这些作品遭遇网络冷遇,还不如说这是网友在对严肃文学(作家)说不。这回,"养尊处优"的作协(副)主席们,还真的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喽。

    最后还得补充一点——这很重要,文学作品严格来说并无所谓严肃和通俗之分,读者一时的口味偏好也不能真正说明作品的优劣。我想说的是,参赛作家不妨把这当作一场� �意测试,看看作协作家们在当代社会中的文化地位。这次被泼了冷水也好,免得在作协里呆久了,个个还真以为自己是鲁迅的化身。当然,对此也不用过于伤感,严肃文学的失落也不是三两年的事情了。

    2009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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